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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论文:试议《芙蓉镇》的湘南风情

日期: 2006-12-2 20:05:59 浏览: 201 来源: 学海网收集整理 作者: 湖南科技大学远程教育洞口教学站2006届毕业生 谢永凡

摘 要:《芙蓉镇》是古华的代表作。作品描写了处在三省交界湘南边境的芙蓉镇所经历的政治动荡和社会变迁。在对主人公胡玉音悲惨经历的描述中,包含了对动乱时期社会的控诉和不满,对人民的同情和赞扬。这部作品自发表以来,在读者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并荣获首届茅盾文学奖。在思想内容、艺术特色及当代文学中都具有极大的审美价值和意义。本文笔者就作者展开的“南国山镇社会风俗”画中的湘南风情作一些粗浅的窥探。
[关键词]:芙蓉镇;湘南风情;牧歌情调;风俗画;人物美;语言艺术

《芙蓉镇》是一卷“南国山镇的社会风俗”画。在 这幅含义深邃的湘南乡镇的风土民情画卷里,作者不论是对生活的如实刻画,还是对心灵的真诚抒发,都具有一种牧歌情调。小说由芙蓉镇的翠竹绿水,写到玉叶溪畔的四野皆碧,始终有一种宁静、激昂而又和谐的节奏,对生活抱有一种质朴而有诗意的态度,从平静的景物中展现出一种狂飙巨澜的美。《芙蓉镇》是以温馨的人情味、残酷的人伦关系、清新的自然景致、荒废的山镇街坊、优美的牧歌情调、严峻的愤郁气氛,引发人们的爱憎情感,从而交织成一幅“当代农村的社会风俗画”。

古华是一位从乡间小道走出来的土作家,他从小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经历了时代的风云变幻,熟悉了湘南乡镇的民情风俗。因而他的《芙蓉镇》有一种湘南风味,并以特异的湘南情趣,再现当地的自然风貌和社会风情。
在这部“唱一曲严峻的乡村牧歌”[1]的小说里,最先描绘的是那个三省交界、商旅歇宿、豪杰聚义、兵家必争的芙蓉镇的一幅幅出色的山水风景画。那绕着镇子、流出镇口的芙蓉河;那花枝招展、绿荫拂岸的芙蓉树;那亭亭玉立、莲苞金灿的芙蓉花;那青墙毗连、街道狭仄的芙蓉镇……这些景致,把人带入这个清新自然、恬静古朴的江南古镇。这一幅幅的风景画又随着政治气候、经济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四清”运动之后,芙蓉镇的山水风景就出现了一幅凋零的感伤色彩。那发黑的木板铺面,成了“朱红边框”的宣传窗;那整条青石板街,成了白底红字的标语、对联街;那雅致的街头巷尾青砖墙,成了“红红绿绿”的语录牌;特别是那“四不养”的条款,使镇上连狗、鸡、兔、蜂这类小动物也销声匿迹……我们从画幅中听到玉叶溪的流水潺潺,闻到近郊木芙蓉和水芙蓉的恬淡清香,饱览着湘南小镇的秀丽风光,体察到了芙蓉镇的盛衰升沉。古华是借助于富有地方色彩的风景画的描绘,加浓作品的湘南风味,增强艺术的感染力量。
《芙蓉镇》中一幅幅色彩纷呈的民情风俗画,不仅具有奇丽的色彩,而且散发出浓郁的民歌情调,渗透着鲜明的时代气息,从变化的乐感中透露出人民的忧乐的信息。作者自幼生活在民歌之乡,山村的风俗人情,填满了他幼小的心灵。使他的《芙蓉镇》具有浓厚的民歌情调、湘南风味。小说对芙蓉镇一带山区盛行的通俗歌舞的描写做到了风物与习俗的水乳交融,不仅再现了湘南山镇独特的自然美,还赋予它浓厚的社会色彩。比如,秦书田带着演员来芙蓉镇采风,把胡玉音招亲仪式中必须恪守的湘南山区一带盛行的风俗歌舞《女歌堂》,赋予它新的时代精神,增添了它新的艺术光彩,使这个本来已经有着浓郁地方色彩和生活情调的大型歌舞剧,显得更加鲜明。然而,这竟祸及秦书田,他因此被划成右派。于是,这个湘南特有的民情风俗与时代的风云变幻紧紧地糅合在一起了。
由此可见,小说展现的山水风俗画卷,决不是一幅“田家乐”,作家在刻画描绘风景画、风俗画的同时,把浓浓的时代光彩注入到民俗民情之中,从而使人物的音容笑貌、举止风度、心理状态,乃至饮食服饰、结婚礼仪、求爱方式、悲喜爱恨,都呈现出这个地区特定历史年代的真实面貌,回荡着特有的湘南风味。

描山水,绘风俗在《芙蓉镇》中依然是背景,占据小说中心的还是人物。从芙蓉镇这个“小社会”看世界,作者既有讽刺,也有抒情。前者多写社会的恶与险,人物的伪与愚;后者多写社会的光明面,人物的纯朴美。在十年浩动劫那个特殊时期,好逸恶劳、阴鸷歹毒,而且带有几分变异色彩的王秋赦、李国香扶摇直上;而勤敏度日、爱人及己的胡玉音、谷燕山竟被打入罪恶的深渊。不难想象,前者揭露的是极左路线与小生产者的狭隘性,后者表现的是党和人民的力量,正义与忠诚、道德与良心的力量像火一样顽强燃烧。如果说《芙蓉镇》的湘南风情在恬静的景物中找诗,那么它已在纯朴的人物中寻美。
《芙蓉镇》中的“芙蓉仙子”胡玉音是古华以纯洁、静观的审美态度雕塑的人物,她一出场,就给人一种优雅美和真挚情的审美感受。她在清明前后跟黎满庚上山扯笋子,敏捷灵巧,几乎把自己的感情注入了笋尖尖。她与满庚哥到河边折花,趣语伴清风,留连之际竟忘却折花归来。更有她和干哥黎满庚山对山、崖对崖地唱着耍歌子,相骂着好玩,“她心里狠狠地骂:‘短命鬼!哪个希罕你的红绸帕子花花轿?呸、呸!’有时她心里又想:“缺德少教的,看你日后花花轿子来不来抬……”这些感情丰富的内心独白,惟妙惟肖地勾画出了这个湘南山乡少女情窦初开、又嗔又喜的心绪。可以说“芙蓉仙子”的一举一动总是来得那么情真意切。胡玉音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干哥哥黎满庚的爱,有如林黛玉对贾宝玉式的爱,却只有情不能婚,但这种情却带有浓烈的湘南风味。作者一层层地深化“芙蓉仙子”的情,她对山里主顾“亲切随和得就像待自己的本家兄弟样的”,眼里总是“含着温柔的微笑,嗓音也和唱歌一样的好听”。从而使她的情一步一步地温暖人世间,成为雅而不俗、美而不失其真的湘南人情。
与其说“芙蓉仙子”的情是倾注在乐与喜上,不如说她的情是深化在爱和恋上。她像所有中国农村的劳动妇女一样,勤劳、质朴、善良、富有怜悯心,她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会做生意肯吃苦,磨米豆腐,“磨杆都捏小了,锅底都抓穿了”,才盖起一栋新楼屋。谁知“这栋新楼屋,他们连一晚上都还没有搬进去住过,却成了祸害”。黎桂桂吓懵了,要妻子“赶快想法子把这新屋脱手”,至此,对胡玉音有这样一段描写:
“放屁!没得出息的东西!”胡玉音听完男人的主意,火冒三丈,手里的筷子头直戳了过去,在男人的额头上戳出了两点红印。“地主富农是收租放债,雇长工搞剥削!你当屠户剥削了哪个?我卖米豆腐剥削了哪个?卖新屋!只有住烂木板屋的命!亏你是个男人家讲得出口!抓死抓活,握米浆磨把子都捏小了,做米豆腐锅底都抓穿了,手指头都抓短了,你张口就卖新屋!天呀,人家的男人天下都打得来,我家男人连栋新屋都守不住……”
楼屋,楼屋,农民的栖身之处,“文化大革命”中,多少人像胡玉音那样为了得到一栋新楼屋,辛勤劳动一辈子,结果换来的却是专政对象——“新富农”。
看了这样一个场面,你真像置身于这栋崭新的楼屋里,检验着胡玉音、黎桂桂的感情经历,从内心里激荡着爱和恨……
用骂男人来表达对失去新楼屋的恋和爱,是震悸心灵的独特的性格描写,是“芙蓉仙子”这个朴实农村妇女的感情方式。然而,这种突出的、深厚的、强烈的感情,已是中国农民向往新生活的深刻的典型写照。因此,胡玉音这种典型性格——对新楼屋的恋和爱,就是世居湘南的人们为求得生存而奋斗的民族精神的延伸,胡玉音的性格,也正是湘南山乡生活中挖掘出来的一个具有湘南人情的民族性格。
如果说写胡玉音是赞扬情的圣洁,那么,写谷燕山就是赞美义的崇高。“北方大兵”谷燕山在芙蓉镇这个“小社会”里,他是“国民精神”的火光,山镇居民的精神支柱。在那个严酷的时代里,他刚毅豪爽、扶弱济危、热情真挚、见义勇为,其间有一种慷慨悲歌之士的豪放美。在谷燕山这个自由世界,吸引着多少山镇上的娃儿“都认了他做‘亲爷’”;唤起多少镇上人家请他陪客以示门庭光耀,就是街坊邻里为些鸡鸭猫狗闹翻脸的也为谷燕山无所不及的仁爱感化得双方“赔礼道歉”。显然,谷燕山在小镇上不仅“起着一种安定、和谐的作用”,而且成了人人欣慕的仁爱和正义的化身。
然而,闪耀着谷燕山性格的光彩焦点,是他与山镇人们在反“古”斗争中用生命凝结出来的友情。为了成全“同是运动落难人”胡玉音与秦书田美满的姻缘,使这对可怜的“黑夫妻”在“冷漠的世界上,感受到一点春天般的温暖”,谷燕山仗义冒险,找上门为他们主婚,他不仅不怕因此受到株连,而且带了份薄礼。关键时刻,尤其在“动辄‘你死我活’的乱世”,一句话,一个行动,都是无价之宝。谷燕山的所作所为,虽然体现了慷慨之美的传统美德,但是,形成他的急公好义、舍己为人、讲义气、重团结的品质,主要还是南国的生活。谷燕山的美好心灵和凛然正气,更多的是与湘南人的“讲人缘”的精神品德一脉相承的。也许有人觉得,人物在这里的活动,都是不露声色的,可以避免祸及门庭之灾,不足为奇。那么,谷燕山在此后的生活和斗争中又是怎样扶持、体恤、救助胡玉音的?秦书田被无辜判刑之后,谷燕山对胡玉音却是处处关怀她、安慰她、保护她,招灾惹祸,坐牢杀身,在所不惜。当胡玉音生产遇难,双双性命危在旦夕之际,街坊们谁也不敢问津,惟独谷燕山愤然孤往,单身入“虎穴”,打了一大碗蛋花汤给胡玉音喝;拦下一辆卡车将她送医院,临时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大胆地签上“谷燕山”三个字;“每天早出晚归,往来于芙蓉镇和部队医院”之间。正是他,把胡玉音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谷燕山,不愧是一个灵魂芳洁、大义凛然的大丈夫!由谷燕山崇高的“义”,我们不难联想到水浒英雄的“义”,由“雪地拦车”救活母子性命,我们也不难联想到世传湘南“急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的美德。在谷燕山的血管里,流动着中华民族传统的性格的血液,在谷燕山的骨骼里,含有湘南人传统性格的钙质。
纵览富有湘南风味的《芙蓉镇》,能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笔下的人物追求着两个字“美”与“真”,无论女子的优雅美,大兵的豪放美,都“真”的如活人一般触手可及。这些从湘南生活土壤中蒸发出来的人物,以及他们身上所散发的那种真诚的、淳朴的、高尚的深情厚谊,是特定时代、人物活动环境,使它带上深厚的政治色彩,同时,也富有鲜明的湘南地域特色。

《芙蓉镇》对自然美和人性美的描写,在于它的艺术语言之美。小说采用的叙述语言,基本上是湘南乡言,虽然有选择,有提炼,但语言中保留了不少湘南用语习惯,使文章之语既颇诗情画意,又使人感到一种淡雅之味。湘南的古朴民情、美丽与荒莽的山川人物、山镇人们的平凡传奇,用这种语言状貌传神,显示了内容与语言形式的和谐统一。
《芙蓉镇》的文笔朴、清晰、明快,就整个小说风格来说更为凝练冲淡,它写湘南风景是轻描淡勾,不多点染,平平写来,隐含风情,一条青石板街、一簇芙蓉、一片莲藕、一溪一河,淡淡几笔,点染勾勒,就把一幅湘南山镇风景画描绘出来了,溪水如何清澈、芙蓉如何翠绿、街道如何古朴、莲花如何鲜艳,是用不着浓墨重涂的,它们组合在一起,自然、清澈、翠绿、古朴、鲜艳。人物语言和山镇风景画自然和谐地统一起来,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社会的发展变化更进一层把冲淡与深醇结合起来。这段是这样写的:
这年的春天,多风多雨,寒潮频袭,是个霉种烂秧的季节。芙蓉河岸上,仅存的一棵老芙蓉树这时开了花,而街口那棵连年繁花满枝的皂角树,却赶上公年,一朵花都不出。镇上一时议论纷纷,不晓得是主凶主吉。据老辈人讲,芙蓉树春日开花这等异事,他们曾经见过三次,头次是宣统二年发瘟疫,镇上人丁死亡过半,主凶;二次是民国二十二年发大水,镇上水汪汪,变成养鱼塘,整整半个月才退水,主灾;三次是一九四九年解放大军南下,清匪反霸,穷人翻身,主吉。至于皂角树不开花,不结扁长豆荚,老辈人也有讲法,说是主污浊,世事流年不利。至于今年芙蓉树春日开花和皂角树逢公年两件异事碰在一起,水火相克,或许大吉大利,或许镇上人家会有不测祸福……
有人心惶,有人不安,稍加点染就把一个带有封建色彩的世事变迁的农村风习写出来了。那句“或许镇上人家会有不测祸福”又包含了多少潜台词,寥寥数言,既写出世俗,又给全章以发人深省的悬念,质朴深沉,冲淡而醇厚。
古华还把自己对简练而含蓄、清新而俊逸的风格的探索与在叙述中讲究节奏和速度起来。称自己写的这部浓缩型的长篇小说,“继承了我国古典文学的节奏和速度”。[2]《芙蓉镇》在给景写人的速度和节奏上正是追求这样一种风范和境界。比如写“吊脚楼主”王秋赦的流氓恶习,“就像一眼缺了口子的池塘,清水浊水哗哗流”,写他的邪恶威风则是:“仿佛突然来了一场冰雪,把所有参加大会的人都冻僵了。”简单几句就把一个愚昧无赖的幽灵灵活画出来了。尤其是“今春民情”开头那一段以景写人的描写:
时间也是一条河,一条流在人们记忆里的河,一条生命的河,似乎是涓涓细流,悄然无声,花花亮眼,然而你晓得是怎么穿透岩缝渗出地面来的吗?多少座石壁阻它、压它、挤它。千回百转,不回头,不停息。悬崖最是无情,把它摔下深渊,粉身碎骨,化成迷蒙的雾。在幽深的谷底,它却重新结集,重整旗鼓,发出了反叛的吼叫,陡涨了汹涌的气势,浪涛的吼声明确地宣告:它是不可阻拦的。猕猴可以来饮水,麋鹿可以来洗澡,白鹤可以来梳妆,毒蛇可以来游弋,猛兽可以来斗殴,人们可以来走排放筏,可以筑起高山巨壁似的坎闸截堵它,可以把它化成水蒸气。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它汇流巨川大海的志向。
这是一幅河流风貌图。哲理性、拟物手法,饱含感情。风物人情化,河流形象化,是生活之河流的形象写照,充满浓厚的湘南气息。
《芙蓉镇》清丽的语言风格,还受了十八、十九世纪语言艺术大师的优秀名作影响。古华曾说:我曾“沉迷流连于屠格涅夫、列夫•托尔斯泰、梅里美、巴尔扎克、乔治•桑等巨匠所创造的艺术世界里”。[3]又如作者所说:“力求写出南国山乡的生活色彩和生活情调来”。作者成功地运用了西方的意识流手法,并把它与民歌结合起来,描写场景。小说写胡玉音夜归哭坟时,脑子像黑浪一样在翻涌:忽然想起头次与桂桂见面,自己觉得心酸、委屈;忽然仿佛看到桂桂勤快、能干,又觉得称心顺眼了;忽然想到办亲事时,那种喜庆、风光、排场;忽然又仿佛看着《小二黑结婚》,自己便在男人身边撒娇;接着便揣测起自己没有崽娃,是相好过了头,突然又想起丈夫竟想贱价卖掉新楼屋,用筷子头戳出了两个红印……从回忆到联想、对比、独白之中,使现实人物与幻觉中的人物交替出现,更加强了思想描写的展开,增强了跳跃感,更能烘托胡玉音悲剧命运的气氛。
《芙蓉镇》以语言美展现人性美、自然美,使它成为一曲“寓政治风云于风俗民情图画,借人物命运演乡镇生活变迁”[4]的艺术奇葩。


注释:
[1] 古华:《芙蓉镇•自序》
[2] 古华:《芙蓉镇•后记》
[3] 古华:《芙蓉镇•后记》
[4] 古华:《芙蓉镇•后记》
参考文献:
《〈芙蓉镇〉评论选集》(湖南人民出版社)
《芙蓉镇•自序》
《芙蓉镇•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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