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医理》
【关键词】 医理;燥湿;学术思想;探讨
本文就清•余国佩所著之《医理》，拟从病因、病机、诊治、药物诸方面对其学术思想进行初步探讨。
余氏集家传医学理法之精论，熔《易》理与道家学说之理论观点为一炉，并参阅古籍而阐发医理，以为临证之把握。故云：“盖言医必先明理，明其理而后能知治病之法，并可悟却病之方”。
1 独揭燥湿为纲，以赅外感之因
常论外感[1]，不越六淫，即风、寒、暑、湿、燥、火，此六者在正常情况下称为六气，是万物生长的条件。然“虽有六气之名，不外燥湿二气所化”。余氏认为天为乾金，其气本燥;地为坤土，其气多湿。乾化离，上丽乎天，是为火象，故曰“火就燥”;坤化坎，下临乎地，是为水象，故曰“水流湿”。暑为湿与热所酿成;风乃四气化生之动象。凡此寒、热、暑、风，皆由燥湿二气所化，故六气迭运，生杀万物，一有太过即能为害。而人体感邪致病，则独言燥湿二气。因燥湿二气各主岁半，冬至阳升，地湿动;交春渐升，地多润湿;一交夏令，则湿气更盛，湿盛水生，故天地之气化刚为柔。夏至阴降，燥气动;交秋渐降，大火西流;一交冬令，则燥气更烈，地冻水冰，天地之气柔化为刚。此四时阴阳之变，不外燥湿交易，刚柔互化，故水不生于冬而长于夏，火虽盛于夏而实藏于冬。燥微则物畅其机，甚则物即干萎;湿微则物被其滋，甚则物被其腐。人居气交之中，感邪致病，则以燥湿二气居多,故余氏曰：“而人之受病独重燥湿二气者，如一岁之中偏干、偏水，禾稼必伤而成歉年，未见多寒、多暑而损岁也。人之感气受病亦然”。燥湿为先天之体，化出水火为后天之用，此四气动即化为风，“风乃四气化生之动象”，故风之为病，但以燥湿为纲，辨其兼寒兼热;而暑为湿与热互酿为害，化而为燥，既病则但分湿燥之多少可以。
六气不外燥湿二气所化，即燥湿二气可化寒、化热、生风、为暑，而人之感邪致病，则独重燥湿二气。若能因燥湿之偏分辨其化寒化热之变，纵使病情千变万化，错综复杂，其治总以燥湿为挈要，兼寒、兼热为变通，则能把握权衡，辨证施治，自无贻误。故余氏云：“阳邪以燥字为纲，阴邪以湿字为领，余故曰六气以燥湿为纲领也”。
2 寻流性命源头，以括内伤之由
详论内伤，不离脏腑经络、精、气血津液。其七情所伤，内生五邪，痰饮瘀血又为脏腑津液气血之化之变，故此内伤之由千头万绪，而其为病则纷繁复杂。然百病皆生于气，因于内伤正气有亏，邪乘虚入，因此余氏认为“百病之源皆由内伤，若无内伤，必无外感”，而“内伤之源，不外心火妄动，耗散真阴”。此真阴即濡养人体身形之精、津、涕、唾、气、血、液七种阴物，人身藉此七物以招摄真阳，使之静而勿动，交纽而生，则形固而无病。若妄动之火劫伤真阴，真阴虚一分，则阳去一分，故此为病种种，皆由真阴内夺，若真阴夺尽则死。即如余氏所云：“人之有液如草木之有汁，灯烛之有油，有油则灯烛长明而不熄，有汁则草木常青而不枯”。内伤之病，见症多端，余氏将其分为三等浅深不同以概括之。一曰伤气：劳力之人，肩荷粗重，奔走勤劳，以伤其气，气伤则中气不运，不能砥柱中宫，致使诸恙从生，此劳力伤气，为内伤之轻者;二曰伤神：劳心伤神，思虑过度，心旌无片刻之静，心火内沸，势若燎原，使阴精日渐耗损，阴亏而火旺，故致虚阳诸症自出，此劳心伤神，并能伤精，故较劳力之伤为重;三曰伤精：危莫甚于劳色，必先动心以伤神，再劳形以伤气，纵情妄泄以伤精，精、气、神三者皆耗，故使诸症环生，此劳色伤精，由于精、气、神均受到伤耗，故为内伤中之最重最危者。因此余氏云：“治内伤诸症，不必分门别类，但以伤精、伤气、伤神酌其浅深，或补阴补气为治”。同时认为外感不外燥湿两端，内伤亦然，血虚生内燥，气虚生内湿;内燥则外燥之，内湿则外湿之，燥湿二气乘虚内入，其为病但分其何者为燥，何者为湿可以。
古人详论五劳七伤，然七情所伤均为心所主，而五脏之虚即是劳形伤气所致，故余氏曰：“五劳皆伤形之气，七情均耗心之精神”，归其内伤之要，“无非津、精、涕、唾、气、血、液七物为形之辅，心身为之括”。
3 探究神气二字，以详脉法之义
自古论脉，历代著家多有所述，其论繁多，致使后学莫得其指归，然余氏则认为人以精、气、神为三宝，而神又为之主，故曰“但以神为主，气为配，乃察脉之大要”。古人论脉，或以尺脉为根，或以沉候为根，皆未得“根”字之要，因此余氏用“神、气”二字易“胃、神、根”三者，以察脉辨死生。曰“胃即神也，气即根也”，并用树根深入地中，必须旁生细根，得四隅之根气盛方可四布的形象比喻来说明人体之脉，下至尺，深至筋，按之两旁与肉连络似乎一片，则为气血相依，营卫未离，谓之有气，有根;若其脉独然一条，直来直去，似与肉不相连络，则为阴与阳分，是曰无气。因万物非气不能融贯通连，所以说言根不若言气，“有气则生，无气则死”。再以“刚、柔”二脉辨其燥湿，刚脉“按之坚硬弹指，尖滞括手之象”，因物燥必干涩坚硬，故刚脉主燥病;柔脉“按之如绵丝湿泥，软柔之象”，因物经水湿浸渍，势必软滥不振，故柔脉主湿病。于内伤，刚脉为阴虚燥病，若刚大少神为血虚;柔脉为气虚湿病，若柔细而少神属气虚。对外感客邪，因其脉遏，似数似缓，模糊不清，故当于其模糊中辨刚柔之象，以别燥湿。更以“圆、遏”二字探病势进退，余氏曰：“盖圆者必通，人身气血既通，何病之有?且圆融乃精神贯注之象，人身得以精神贯注必不死矣”;“遏者，病脉也，皆气血为邪所挠，不能如常行度”。若病后脉转浮圆，乃邪去正复之象，为病退;若病初即见脉乍数乍缓，甚至数息不来，乃气血为邪所挠之征，为病进。
综上所述，余氏论脉，但以“神、气”二字验死生;再以“刚、柔”二脉辨燥湿;更以“圆、遏”二字探病势之进退，如是则能详尽脉法之义，即如余氏所云：“脉法已无剩义矣”。
4 体认开阖之理，以灵治病之法
凡病之治，总以治病求本，扶正祛邪，调整阴阳为其总则。然其具体治法则甚多，如正治反治、治标治本、补虚泻实、调气理血、调整脏腑功能等等。故此，如何灵活运用治法，指导遣方用药，以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则当体认开阖之理。
余氏云：“夫天地之间，其机尤橐龠之开阖，时时不息，故能变化万物。其机一停则病，一偏亦病，一息即死”。认为万物之所以有生机而变化无穷，乃是六气迭运，开阖之机运转不息。而人之为病，则是六气有所偏胜，开阖之机失去常度。故治病之法，但能体认六气之偏，开阖之理，再分辨其药物气味及升降补泻之开阖，以偏救偏，投之立应。六气之开阖，则燥火偏于开，寒湿偏于阖;风与暑有开有阖，风兼燥火则开，兼寒湿则阖;暑偏热者多开，偏湿者多阖。药物气味及升降补泻之开阖，则气温者多开，凉者多阖;苦辛其味多开，酸咸之味多阖，甘味属土居中，同开则开，同阖则阖;味薄者多开，味厚者多阖;性升者多开，降则多阖;泻多开，补多阖。
以上六气之偏，有开有阖，而药物之气味及升降补泻也有开阖，其治则以偏救偏，使开阖之机如故。然万物皆具阴阳两端，且阴阳之中复有阴阳，而开阖之机，则开中有阖，阖中有开，不过分辨其开阖之多少而已。因此，余氏曰：“治病之理，用开必少佐以阖，用升必加参以降，用温佐凉，用补佐泻，其机方灵，即阴阳相须之道也”。
5 补出体质燥润，以明药物之用
古论药物，多言其性味，而用药则以其性味之偏纠正病体之偏，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然则少有言其体质以明辨其用者，故余氏曰：“古人但言药之性味，未言体质之燥润”。因此，余氏具天地之气，燥湿交易，刚柔互化之理，以药物体质之刚柔秉性，将其分为燥湿两类。认为燥药得天气多，天为乾金，其气本燥;润药得地气多，地为坤土，气多湿润。同时结合药物之性味又加以分别，则润有辛润、温润、平润、凉润、寒润之殊，燥有辛燥、温燥、热燥、平燥、凉燥、寒燥之异。
既明药体之燥润，而人之为病不外燥湿两端，故用燥药以治湿病，润药以治燥病，再观其寒热之偏而为之变通，寒湿者治以温燥，湿热者治以寒燥;凉燥者治以温润，燥热者治以凉润。其燥病必用膏剂，乃干药变湿故可去燥;湿病则必用丸散，又为以湿变干，干能胜湿，散能渗湿。若阴虚之体而病湿者，又当润燥并投，湿甚则多用燥药，少佐润药熬膏和丸为治;阴虚较甚者则用膏剂，少佐燥药加蜜为丸而治。凡此，皆以药体之燥润，治病之湿燥，故余氏曰：“明辨燥润之品，用以治湿燥之病，其理明显，令人一阅了然”。
6 结语
综上所述，余氏所论，不离“燥湿”二字。论外感，以燥湿赅六气;言内伤，虽以劳伤真气为根由，然其为病也不外燥湿两端，即血虚生内燥，气虚生内湿;于脉法，则以刚柔二脉辨其燥湿;对药物，以其秉性之刚柔分为润燥两体，用以治燥湿之病;明治法，则用燥湿之偏以应开阖之理，即燥偏于开，湿偏于阖。凡此，皆以燥湿为纲要，故余氏曰：“病虽多变，古人立名各别，其实不外虚实、燥湿之偏为提纲，化寒、化热为传变。一任千变万化，治法总以燥湿为挈要，兼寒兼热为变通，再当酌其虚实，治之无有不效”。概言之，余氏论医，颇具特色，不乏创见，其旨在于明理，故名《医理》。
1 清•余国佩.医理.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87.
